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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服是40塊錢買的，你要畫不出來就賠我20塊錢吧。”
鄭康向白初夏說起過瘋丫頭的情況，因此，不管是所謂的《百龜圖》還是20塊錢，他都認為她做不到。之所以這麽說就是想為難一下這個小丫頭，以此來懲罰她的捉弄行為。
夏依依的眼珠子幾乎都要飛到白初夏身上了：這套中山裝質地優良，做工精細，看起來確實價格不菲，穿在他身上更是氣宇軒昂英姿颯爽。可她剛“來”三個月，每個月的工錢才2塊錢，20塊錢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，上哪賠給他？
怎麽辦？怎麽辦？
《百駿圖》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，取而代之的是滿地亂爬的烏龜，光想到那個場景夏依依都頭皮發麻，更別提把它們一一畫出來。
這事不能硬拼，只能智取。夏依依在心裏提醒自己。
“怎麽樣？想好是畫《百龜圖》還是賠錢沒有？”白初夏又抱著雙臂靠在了書桌上，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。
沈慕晨修長的手指在書桌上輕輕敲動，嘴角保持著那抹弧度。
再過五分鐘，如果瘋丫頭想不到應對的辦法，他就出面幫她解圍。他心想道。
黑暗中仿佛出現了一道光，夏依依眼前一亮，猛然擡起頭來，“白少爺，是不是我畫了《百龜圖》，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，以後誰都不許再提？”
捉弄他的事一筆勾銷，她跳河的事不許再提。她是這個意思。
“當然，如果你能完成的話。”白初夏不加思索道。
“好，那就這麽說定了！”夏依依一臉嚴肅地望向沈慕晨，“請大少爺為我們作個見證：如果我今天完成了《百龜圖》，今天之前的所有事白少爺不許再提一個字！”
拼了！還好老夏喜歡養鱷龜當寵物，她是從小看著鱷龜長大的，別的烏龜不了解，關於鱷龜的知識多少還了解一點。
夏依依不自覺地握了握拳，內心鬥志滿滿。
這丫頭想到了什麽鬼點子？望著夏依依斬釘截鐵的表情，沈慕晨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疑惑。
“慕晨哥，你就為我們作見證吧！”白初夏也轉頭請求沈慕晨。
“好，我給你們作見證。”沈慕晨笑道。
二十六《百龜圖》
夏依依不慌不忙地抽出沈慕晨書桌上的鋼筆，又鋪好了一張白紙。剛要動手，白初夏開口道：“這張紙太小了吧，100只烏龜呢！”
“你總不會規定我每只烏龜一定要畫多大吧？”夏依依故意用不屑的語氣問道。
“那倒不必。”白初夏無比爽快道。
就算把每只烏龜畫得像指甲蓋那麽大，這張紙也不可能畫出100只烏龜來。
白初夏更加肯定夏依依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了，忍不住在心裏竊喜起來。
沈慕晨仿佛從夏依依的話裏聽出了什麽，劍眉微蹙，似在思考。
夏依依也不管那麽多，左手撫紙，右手拿筆，行雲流水般地畫出一根根線條，不到5分鐘，抽象版的《百龜圖》便畫好了：一片沙石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烏龜，比這些烏龜更多的是埋在沙石裏像蛋一樣的東西，一些蛋好像破了，另一些則是好的。
“雖然勉強能看出這些是烏龜，可哪有100只？就算一只只數也不可能數出100只來！”白初指對著夏依依的畫作不滿地叫道。
“這是烏龜孵化的場景？”沈慕晨也盯著紙上那些蛋不解道。
“沒錯！白少爺不是沒有規定每只烏龜要有多大嘛。”夏依依指著那些小龜：“鱷龜孵化的周期是50-120天，這些是已經孵化出來的；”她又指指那些蛋，“這些是正在破殼而出和正在孵化的。”
鱷龜是什麽？白初夏和沈慕晨面面相覷。
他們只知道烏龜，根本不了解烏龜的品種，突然冒出來的新名詞兩個人都沒有聽說過。
知道這兩個人被自己唬住了。夏依依唇角輕揚，臉上漾起自信而又狡黠的笑，“鱷龜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龜之一，也是現存的最古老的爬行動物，因為長相酷似鱷魚而得名，它們主要生活在美洲……”
夏依依將從小到大跟老爸學到的有關鱷龜的知識侃侃而談，聽得白初夏和沈慕晨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“……欣賞《百駿圖》的人肯定不是為了一只只去數馬匹吧？所以，我的《百龜圖》也是如此。”“科普”結束，夏依依為自己辯解道。
太陽早就下山了，薄薄的暮色籠罩在院子裏，書房的光線已不覆之前明亮，而夏依依卻像自帶光芒，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。
白初夏驚呆了，沈慕晨清亮的眸子裏也散發出異樣的光芒。
因為擔心夏依依，虎子一直守在門外偷聽，之前是為她捏著一把汗，此刻是嫌自己的腦子不夠用，完全無法理解裏面到底在做什麽。
“初夏，服了嗎？”沈慕晨笑著問道。
不管白初夏服不服，反正他是服了。
這丫頭一次比一次更讓他意外，他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定義她了。
沈慕晨盯著面前的書桌，腦子裏卻全是夏依依那張閃著自信光芒的小臉。
“心服口服！”白初夏的視線仿佛被夏依依牢牢抓住了，那雙眼睛怎麽都無法從她身上移開。
“那我就算完成任務咯！”夏依依高興地拍手，“白少爺，大少爺，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啊！”
“就算初夏想賴賬我也不會同意的。”沈慕晨望著夏依依微微一笑，笑容中帶著一絲欣喜和讚賞。
他在對她笑呢！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對她笑啊！夏依依心花怒放，激動得不知所以。
“夏依依，”白初夏終於回魂了，大聲問道：“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？”
鄭康不是說她腦子不好麽？她這腦子只怕兩個鄭康都比不過！
夏依依楞了一下：她的名字不算什麽秘密，沈慕晨知道，沈慕蕊也知道，但還從來沒有被這裏的人叫過。
哎，光顧著抖機靈，忘了這一茬了！
夏依依又開始頭疼，邊想邊說道：“我……親戚，他很喜歡養鱷龜，以前我……經常去他家玩，所以就知道了這些。”
“原來如此！”
瞎貓碰上了死耗子？
白初夏的目光又一次將夏依依從頭看到腳，只覺得她渾身散發著一股聰明機靈勁，根本不像腦子有問題的樣子。
“放心吧，我會遵守約定的，今天的事還有之前的事我都不會再提了。”他強調道。
“那就好！”
又過了一關！真是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啊！
夏依依，好樣的！
夏依依眉眼彎彎，唇角高揚，宛如打了勝戰的大將軍。
沈慕晨忍不住挑唇，接著故作嚴厲道：“瘋丫頭，你下次要再敢胡鬧我就把你交給林管家處置！”
無論無如，自己家的丫頭捉弄客人總是不對的。即使白初夏不追究瘋丫頭的過錯，他作為主人也應該盡自己管教的職責。
“哦。”一句話把夏依依打回了原形，她低著頭偷偷吐了吐舌頭。
沈慕晨只當沒有看見，朝門外說道，“你們吃飯去吧。”
“誒，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呢！”白初夏意猶未盡道。
“……”
暮色裏，夏依依和虎子肩並肩地走出院子。
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，白初夏才收回目光，轉頭問道：“慕晨哥，你們家從哪買的這麽有意思的丫頭？”
……
晚上沈家請了戲班來唱戲。
天剛擦黑，附近的鄉民便從四面八方湧來，將搭著戲臺的花園圍得水洩不通。
夏依依是話劇愛好者，在這個既沒有話劇，也沒有電視和網絡的地方，戲劇自然是引起了她莫大的興趣。遺憾的是，今天沈家的客人實在太多，碗盤堆得像山一樣。等後院終於從鍋碗盆瓢中解脫出來的時候，前院的戲已經唱了大半個小時了。
“這裏！這裏……”虎子一個人守著三個小板凳沖人群裏的夏依依和杏兒招手。
夏依依興高采烈地擠過去，竟然無意間看到了一旁高高坐著的三姨太。
那雙嫵媚的桃花眼也朝她看了過來，不知是誰先轉移的目光，兩個人的對視短暫得好像沒有發生過。盡管如此，夏依依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。
“炸彈”近在咫尺，夏依依渾身都不自在，剛想起身找地方轉移陣地，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。
“夏依依，原來你在這裏啊！”白初夏從人群裏擠過來，一雙眸子笑得比繁星還璀璨。
“瘋丫頭，好久不見了！”鄭康跟在他身後，也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。
一看到鄭康，夏依依就想起了上次捉弄他的時候，他說要告訴白初夏的事。
尼瑪，還沒跳出火坑呢，居然又來了財狼！
夏依依緊了緊手裏的小板凳，警惕地問道：“你們想幹嘛？”
二十七看戲風波
“你幹嘛這麽緊張啊？”白初夏不解道：“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啊，我不會再為難你了。”
“是啊，瘋丫頭，我們是來找你玩的。”鄭康也大聲解釋。
戲臺上梆鼓唱腔一起響著，生怕夏依依聽不到，鄭康和白初夏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高。
周圍的人朝他們投來了不悅的目光，連三姨太都回頭了。
夏依依不想被人嫌棄，連忙端著小板凳擠出人群。
白初夏和鄭康也跟在她身後擠了出去。
“你們兩個男的糾纏我一個小丫頭做什麽？”夏依依沖他們沒好氣地吼道。
“這怎麽能叫糾纏呢？我們是想找你玩啊！”白初夏一本正經道。
“切！”說得好像他們關系有多好似的！夏依依白了他一眼，“我沒興趣跟你們玩。”
先不說看戲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，最主要的是，沈慕晨還坐在前面呢！
想到沈慕晨，夏依依很自然地回頭看了看戲臺前方，只可惜人太多，而她的個子又太小，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到。
“餵，瘋丫頭，初夏難得來一趟，你好歹也給點面子吧。”鄭康不滿道。
憑什麽要給他面子？就算他是白家大少爺又怎樣，跟她有一毛錢關系嗎？夏依依低頭冷哼。
白初夏晃了晃手裏的月餅，十分無奈道：“夏依依，這些老掉牙的戲有什麽好看的啊，你就不想跟我們去賞月吃月餅嘛？”
他手裏拿的正是城裏最好的餅家——元記的月餅，這種月餅有很多種形狀，有些連夏依依都沒有見過。林管家采買回來的時候虎子就看上了一個兔子形狀的月餅，眼饞得不得了。可惜這種高檔貨是沈家人自己吃的，每個下人只分到了一塊普通的月餅。
夏依依想起了虎子眼巴巴的模樣，盯著那包月餅問道：“這裏面有兔子形狀的嗎？”
她想要一個給虎子。
“應該有吧。”
白初夏說著準備解開月餅的包裝紙。鄭康突然制止了他，轉頭對夏依依笑了笑，“瘋丫頭，你要是跟我們去後院折桂賞月，我們就給你月餅。”
鄭康的手按在白初夏手上，笑容裏充滿了狡黠的味道。
去你妹啊！夏依依鄙夷地瞪了他一眼，“月餅我不要了，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。”
當她是什麽人了？一個月餅就想收買她？
這倆人腦子有病吧！
夏依依抱著小板凳扭頭就走。
“誒！”白初夏根本沒料到鄭康會這麽說，可等他反應過來夏依依已經跑出老遠了。
人似乎越來越多，想找個縫隙擠進去都不行。
夏依依抱著小板凳在外圍晃悠，無意間看到了同樣也在人群外的鳳丫，再一看，她的目光竟直勾勾地望著白初夏。
夏依依眼珠子一轉，走到鳳丫跟前道：“白少爺說誰願意陪他一起賞月，他就請誰吃月餅。”
“真的？”鳳丫迅速將目光轉向她，半信半疑地問道：“那你怎麽不去？”
“我是準備去的，剛才跟鄭康吵了幾句，改變主意了。”夏依依估計鳳丫剛才就在看他們，故作婉惜道：“本來白少爺都要給我月餅了，還是元記的呢！都怪那個鄭康！”
說完她故意咽了口口水，偷偷觀察對方的表情。
鳳丫低頭捋了捋自己的頭發，醜臉泛起興奮的紅光。
“誰都可以去嗎？”她面帶羞澀地問道。
果然上勾了！夏依依心裏暗喜，面上卻無比坦誠道：“是啊，白少爺說他也不喜歡人太多，一兩個就夠……”
哎，我的話還沒說完呢！
有那麽心急嘛！
夏依依朝鳳丫飛奔而去的背影揮了揮手：havefun！
來看戲的除了大人還有不少孩子，大人們看戲，孩子則在一邊玩耍。沈慕正也在這群孩子當中。
夏依依在外圍晃了半天，不僅沒有找到能擠進人墻的缺口，還不斷遭到沈慕正和其他孩子的糾纏。正在她進退無路心煩意亂之際，忽然看到身邊不遠處從裏面讓出了一條路，似乎有人要出來。
仿佛看到了希望，夏依依連忙抱著小板凳趕過去。
出來的人是沈慕嫻。孕婦尿多，她這會是出去小解的。
夏依依剛走到沈慕嫻面前，突然不知從哪伸出一雙手，在背後猛地推了她一把。
“啊！”
“啊……”
兩個人幾乎同時叫出聲來。
完了！夏依依眼前一黑，猶如墜入了十八層地獄。
等她回過神來時，自己整個人撲倒在沈慕嫻身上，懷裏的小板凳不偏不倚地頂住了對方8個月大的孕肚。
“少奶奶……”
“瘋丫頭撞到大小姐了！”
“……”
人群瞬間亂成了一團。
沈慕嫻被後面的人群擋住，身邊又有丫頭攙扶，因此沒有直接摔倒在地。但是，當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夏依依從她身上拉開的時候，她的羊水已經破了，血水很快浸濕裙擺，順著大腿不斷地往下流。
秦姑爺最先沖過來，接著便是在前面看戲的沈老爺一家。
“羊水破了，要早產了！”
“快去叫產婆！”
“吩咐人準備熱水！”
“……”
這次真的是闖了大禍了！夏依依三魂不見了七魄，被人推得跌倒都不知道爬起來。
“夏依依，你沒事吧？”白初夏不知從哪冒了出來，一邊扶起她一邊關切地問道：“你怎麽樣了？”
“大、大小姐……”夏依依茫然地望著密集的人群，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。
臺上的戲已經停了，沈家的人全都圍到了沈慕嫻身邊。
很快，有人找來了門板，秦姑爺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婦女合力將沈慕嫻擡回房間。看戲的人也一窩蜂似的跟在他們身後。
慌亂中，大太太一眼瞥見了夏依依。她怒氣沖沖地穿過人群，快步沖到夏依依面前，二話不說先甩了她一巴掌，怒道：“要是大小姐有個什麽閃失我先扒了你的皮！”
這一巴掌把夏依依的臉都打歪了，然而她卻感覺不到疼，只看到大太太那雙怒不可遏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她。
“嬸子，她不是故意的。”一直站在夏依依身邊的白初夏輕聲對大太太說道。
大太太楞了一下，轉頭看向他，“初夏，你跟這丫頭認識嗎？怎麽還幫著她說話？”
是啊，他為什麽要幫自己？夏依依也木木地看向白初夏。
“她是沈家的下人，怎麽會傷害大小姐呢？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！”白初夏的話毫無說服力，但他的態度卻十分堅定。
自己當然不是故意的！夏依依頓時想起了有人推她的事。
可惜那人是在背後推的，她沒有看到對方，現在也不可能找出那個人來。
“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，但慕嫻確實是她撞的，所以，慕嫻有個什麽閃失我絕不放過她！”大太太不依不饒道，接著又吩咐一旁的李姐：“先把這丫頭綁起來……”
“娘，不關瘋丫頭的事！”
二十八沈慕晨解圍
一身青色長衫的沈慕晨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，他快速走到夏依依身後，指著她的後背道：“瘋丫頭是被人推了才撞到姐姐的，她背上還有手掌印。”
他表情平靜，語氣淡定，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。
滿月已經升上了天空，沈慕晨白皙俊秀的臉龐在月輝下散發出溫潤的光芒。看著這張臉，夏依依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。
“是有人推了我。”她不緊不慢道：“我當時正端著板凳站在旁邊，本來想等大小姐出來看能不能擠進去看戲，沒想到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，我這才撞到了大小姐。”
這是實情，夏依依說得理直氣壯。
大太太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。
白初夏連忙接口道：“嬸子，這丫頭跟大小姐無冤無仇，怎麽會害她呢？”
看熱鬧的看熱鬧，回家的回家，花園裏的人漸漸走得差不多了。
沈慕晨犀利的目光環顧四周，很快就發現了正喘喘不安地註視著這裏的沈慕正。
“沈慕正，你過來！”他大聲叫道。
沈慕正渾身一震，第一反應竟是將自己的雙手藏在身後。
“不、不是我推的。”他邊搖頭邊結結巴巴道。
大太太原本還在疑惑，一看沈慕正這反應立馬喝道：“混賬東西，還不快給我死過來！”
是他？夏依依一楞，下意識地扭頭看自己的背，再想了想，突然就明白了什麽。
沈慕正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，一雙瞇瞇眼寫滿驚恐。
“是你推了瘋丫頭，對嗎？”沈慕晨冷聲問道。
他犀利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對方。
沈慕正不敢出聲，頭垂得低低的，手仍緊緊藏在身後。
大太太秀美的眉毛擰成了一團，她直接過去將沈慕晨的手從身後扯了出來，那只滿是汙泥的小肥手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。
真的是這個小混蛋！
他是她的克星麽？經常欺負她就算了，還害她闖這麽大的禍！
要不是沈慕晨及時出現，說不定她今天就要被他害死了！
夏依依又氣又惱，恨不得沖上去給沈慕正兩巴掌。
“還說不是你！”大太太把沈慕正拖到夏依依身後，使勁晃著他的手喝斥道：“混蛋東西，是不是要我把你的爪子剁下來才肯承認？”
她圓潤的臉龐早已比千年寒冰還冷硬，憤怒的聲浪幾乎要劃破整個夜空。
“哇”的一聲，沈慕正嚇得嚎啕大哭起來，邊哭還邊喊娘。
大太太嫌惡地看了他一眼，接著放開手朝旁邊使了個眼色。
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，李姐已經一個箭步上前，先是左右開弓地給了沈慕正兩巴掌，然後又像抓小雞一樣抓住了他。
“把這個混賬東西帶到大小姐的門口跪著，要是大小姐有個閃失就讓他抵命！”大太太說完不再看任何人，徑直朝沈慕嫻的房間走去。
李姐得了命令便抓著沈慕正跟在她身後。
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兩分鐘，不僅是白初夏這個外人楞住，夏依依也楞了，連沈慕晨一貫淡然的臉龐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。
“還好不關你的事！”白初夏回過神來，望著夏依依心有餘悸道。
夏依依看了他一眼，目光卻轉向了一旁的沈慕晨，感激道：“謝謝大少爺！”
沈慕晨真是顏值與智慧並存啊！要不是他，她今天怎麽能洗脫罪名？
夏依依的感激發自肺腑，卻也帶著一些別樣的情愫。
沈慕晨嘴角微動，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從他唇邊滑過。沒有說一句話，他丟下他們獨自往客房的方向去了。
“沈家的人太彪悍了！”望著沈慕晨走遠，白初夏感嘆道：“夏依依，你在這裏是怎麽過的啊？”
這地方哪是一般文弱小丫頭能呆得了的？
他總算知道夏依依飛揚跋扈的一面是怎麽來的了！
還說呢！要不是這家夥，她可能就不用來沈家受這個罪了！夏依依睨了白初夏一眼，口氣冷淡道：“你怎麽還不回去啊？”
聽說白老爺飯還沒吃完就被人叫走了，這家夥怎麽還留在這裏？
“我今天不回去。”白初夏笑得熠熠生輝，“家裏有事，所以我爹先走了，沈伯伯讓我在這裏住一夜。”
“對了，你還不知道吧？我表舅就住在前面。”生怕夏依依不知道，白初夏又給她指自己表舅家的方向。
可惜夏依依的註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了。她低著頭，思忖著自己的心事：不知道沈慕嫻怎麽樣了，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，大太太恐怕也不會輕易饒了自己。
都怪沈慕正那個小混蛋，自己作死就算了，還把她給拉下水了！
萬一沈慕嫻真有個閃失可怎麽辦呀……
夏依依越想越怕，兩道烏黑的黛眉緊緊擰了起來，只恨不能長對翅膀飛回21世紀去。
“餵，夏依依！”白初夏看了半天，終於忍不住把手伸到她眼前晃道。
“幹嘛？”夏依依如夢初醒，對他怒目而視。
“別擔心了，慕嫻姐沒事的，秦姑爺是大夫啊！”白初夏安慰道。
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！夏依依不安地朝客房望去。
“你要不放心的話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？”白初夏又問。
夏依依不是不想去沈慕嫻的房前守著，可她心裏畏懼大太太，生怕到時有個什麽事大太太真的活剝了她。
在這裏幹著急也不是個辦法！
夏依依把心一沈，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仿佛戲臺搬到了沈家的客房，沈慕嫻的門口圍滿了人，那些看熱鬧的個個一臉興奮，比剛才看戲還帶勁。
“還沒有足月哩，能順利生下來嘛？”
“聽說這家的姑爺是大夫，應該不會有事吧？”
“難說，剛才那一下撞的不輕，誰知道有沒有傷到孩子！”
“……”
人群裏不斷傳來議論的聲音。夏依依的心一沈再沈，身體止不住地發起抖來。
白初夏帶著她一路擠到了沈慕嫻的門口。
大太太應該進房間去了。房門前，沈老爺憂心忡忡地踱著步，沈慕晨一言不發地站著，沈慕正則跪在地上。二姨太滿面淚痕神情焦慮，琴兒也一臉緊張地跟在他們身邊。
“慕晨哥，情況怎麽樣了？”白初夏向沈慕晨問道。
沈慕晨神色凝重，輕輕搖頭道：“還不知道。”
二十九蓄意報覆
二姨太怨懟的目光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，從白初夏和沈慕晨中間直直射向夏依依。
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，夏依依仍被這兩道目光看得心裏發虛，幾乎擡不起頭來。
“一定會沒事的！”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，站在沈慕晨面前的白初夏目光投向了夏依依。
有人在身後拉了拉夏依依的衣角，她轉過身去，看到周大娘帶著虎子和杏兒站在人群中間。
“瘋丫頭，到底是怎麽回事啊？好好的看戲，你怎麽會撞到大小姐？”周大娘輕聲問道。
不知是不是被剛才的情景嚇倒，周大娘一手牽著虎子，一手牽著杏兒，慈祥的雙眼裏充滿了對夏依依的擔憂和關懷。
就像看到了家人，夏依依揪著的心突然一軟，淚光閃閃道：“周大娘，我不是故意的。是二少爺在背後推了我，我才會撞到大小姐。”
“你自己撞了大小姐還敢怪二少爺！”二姨太正在擦眼淚，聽到這話把手一沈，怒聲道：“慕嫻是正兒的姐姐，他怎麽可能害她，分明就是你自己冒失！”
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是瘋丫頭撞的沈慕嫻，憑什麽把這盆臟水潑到她兒子身上？
就算沈慕正真的推了瘋丫頭，也不過是玩鬧之際不小心，怎麽就變成罪魁禍首了？
剛才大太太審問的時候二姨太不在跟前，雖然從李姐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，可她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。
二姨太目光惡毒，恨意滔天，只差沒有沖過來將夏依依撕成碎片了。
周大娘和夏依依都不敢再出聲，兩個人互看了一眼，各自低下頭去。
夏依依低垂的羽睫遮住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，咬緊的下唇卻透出一股不願服輸的倔強。
白初夏無奈地輕嘆了一聲。
他明白她的委屈，看她這樣他心裏也不好受，可面對二姨太那架式，他又能說什麽呢？
這時，沈慕晨清冷的聲音響起：“是不是你自己問問沈慕正就知道了！”
他沒有稱呼二姨太，對自己的弟弟也是指名道姓，仿佛這兩個不是他的家人，而是外人。
二姨太氣得臉都綠了，正要開口，沈老爺訓斥道：“慕嫻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，你們在外面吵什麽？”
“這件事等太太出來再說！”他又強調道。
今天的事如果牽扯的是三姨太他就不會推給太太了！二姨太不滿地睨了沈老爺一眼。
門口沒有人再說話了，反而是外圍不斷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從房間裏傳了出來。隔著房門聲音雖然不是很大，但無疑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。
沈老爺眉頭一松，頓時喜上眉稍。二姨太、沈慕晨、甚至是夏依依、白初夏，以及所有人都跟著松了一口氣。
“生了！生了……”
“也不知是小姐還是公子呢！”
“這哭聲中氣夠足，應該是個公子！”
“……”
比沈家人反應更大的竟是看熱鬧的人。
“恭喜老爺！大小姐生了個千金！”李姐滿面春風地出來報喜。
“好！好……”沈老爺高興得直點頭，接著問道：“母子都平安吧？”
“平安！都平安！”李姐連聲回道。
還好！還好！夏依依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，似乎要將那顆懸著的小心臟拍回到肚子裏去。
“怎麽樣？我說會沒事的吧？”白初夏看著她笑容燦爛地問道。
“你說的對！”心情一輕松，夏依依也回了他一個明媚的笑。
沈慕晨回頭看了他們一眼，沒有說話，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暖意。
又過了近半個小時圍觀的人才漸漸散完。
知道沒她什麽事了，夏依依第一時間跟著周大娘他們回了後院。
據說大太太罰沈慕正跪到後半夜才起來，二姨太不放心，也在門外陪到後半夜。
第二天一大早白老爺便派了車來接白初夏，白初夏特地跑去後院跟夏依依告別，可惜那個時候她正在打掃祠堂，白初夏連人影都沒有見到。
幾天之後，秦家也帶著紅雞蛋來把沈慕嫻母女接了回去。
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，沒想到沈慕嫻前腳剛走，琴兒後腳就來後院叫夏依依。
夏依依正在剝花生。
琴兒走到她身邊，抱著雙臂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：“二姨太說她房裏有些活讓你去做。”
“什麽活啊？”夏依依扔下手裏的花生殼，擡頭問道。
這些太太少爺們的房間都有專門的大丫頭，她這個打雜的丫頭平時連進他們院子的資格都沒有，二姨太找她能有什麽事？
夏依依的心裏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“有什麽活去了不就知道了？難道還得二姨太親自來請你不成？”琴兒踢了一腳裝著花生米的竹筐，然後抽出手揪住了夏依依的衣領，“走吧。”
琴兒年紀不算大，卻是所有丫頭裏個子最高的，夏依依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這樣拎著了。
一進到二姨太的院子，琴兒把夏依依朝裏一推，順手就關上了院門。
“你們要幹嘛？”夏依依警惕地問道。
沒等她反應過來，紀嫂子突然從身後竄出來，手裏的繩子一下就套到了她身上。
不到一分鐘，夏依依被綁得結結實實的，連嘴也被堵上了。
這是蓄意報覆！夏依依有苦說不出，氣得眼睛子都快要瞪出來了。
二姨太手捧茶盞悠然自得地從屋裏走出來，挑眉冷笑道：“瘋丫頭，你自己闖的禍讓二少爺給你背黑鍋，你能耐啊！”
“嗯嗯嗯……”你們這是蓄意報覆，我要告訴太太。這句話在夏依依被堵著的嘴裏變成了含糊不清的“嗯嗯”聲。
“還敢嘴硬！”二姨太將茶盞往院子裏的小茶幾上重重一擱，命令道：“給我打！”
紀嫂子拿著雞毛撣子走到了夏依依面前，得意地笑道：“瘋丫頭，有段時間沒挨打了，是不是皮都癢了？”
她邊說邊揚起手裏的雞毛撣子，話音一落，雞毛撣子就朝夏依依呼嘯而來。
“嗯嗯嗯……”老巫婆！死變態！夏依依在躲避中摔倒，躺在地上不停地掙紮。
一群毒婦！有種今天打死她，打不死她今後有你們好看的！
疼痛加憤怒，夏依依額角青筋突起，臉上冷汗直冒，一雙眼睛卻惡狠狠地瞪著紀嫂子。
直到她哼不出聲音了，二姨太才讓紀嫂子住了手。
琴兒上前道：“瘋丫頭，這個教訓記住了吧？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們二少爺！”
到底他媽的誰欺負誰啊？！要不是嘴被堵著，夏依依真想朝她臉上吐口口水。
“行了，把她放了吧。”二姨太放下茶盞，表情愉悅地吩咐道。
紀嫂子繞到夏依依身後解開了綁著她的繩子。
手一松，夏依依立刻扯掉了自己嘴裏的布團。
你們給我記著！
她從地上爬起來，看了每個人一眼，一聲不響地朝外走去。
三十鄭康幫忙
瘋丫頭，你這是被誰打了？”
安靜的院子裏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。
夏依依嚇了一跳，隨即四處張望，然而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。
“在這呢！”
後門被敲響了。
循著聲音望去，夏依依透過門縫看到了鄭康黝黑的皮膚和他那雙單眼皮的小眼睛。
“關你什麽事？”夏依依迅速把褲腿放下去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怎麽不關我的事！”鄭康對著門縫理直氣壯地說道：“初夏說了，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得幫你。”
“你幫我？你能幫我做什麽？”夏依依又將衣袖微微拉起，看了一眼手臂上同樣面目猙獰的傷痕，不屑地問道。
已經三天了，這些傷還沒有消散，就像她心裏的恨意一樣。
三天了，她還沒想到對付二姨太她們的辦法。
夏依依沮喪地扯了扯衣袖，不準備再搭理外面的人了。
剛起身，鄭康無比認真的聲音傳來：“我有彈弓，如果誰欺負你我可以幫你用彈弓射他。”
嗯？這句話引起了夏依依的興趣，她想了想，轉身朝後門走去。
“你誰都敢射嗎？如果是沈家的人呢？”夏依依懷疑的目光穿過門縫投向鄭康。
“你想射誰？除了沈老爺和大少爺我誰都敢射。”鄭康說完又解釋道：“我也不是不敢射沈老爺和大少爺，我只是覺得他們是好人，不想射他們。”
有意思！夏依依勾了勾唇，“沈老爺和大少爺確實是好人，我也沒想找他們的麻煩。欺負我的人是二姨太和琴兒她們，還有紀嫂子，這些人你敢射嗎？”
不對，這是她的仇人，跟鄭康又沒有關系，他為什麽要幫她？
不等鄭康回答，夏依依連忙又問道：“你真的願意幫我？”
“我答應過初夏幫你就一定會幫你啊。你要不相信，我今天就做給你看！”鄭康語氣急切道。
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，他麻利地從後腰掏出了一個彈弓，“這些人得一個一個來，你想先射誰？”
擒賊先擒王，當然是二姨太！夏依依幾乎要脫口而出，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麽，改口道：“你的彈弓準嘛？萬一被她們發現了找麻煩怎麽辦？”
萬一鄭康被二姨太找上，再把她供出來，倒黴的不還是她嘛！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雞毛撣子伺候了，估計二姨太會直接扒了她的皮，說不定還會把她剁成肉醬拿去餵狗！
“嘿嘿，我的彈弓準不準，你問問你們家王八蛋二少爺就知道了。”鄭康得意地笑，“別看他整天拿著個彈弓，給我提鞋都不配！”
“是嘛？”沈老爺和大少爺是好人、王八蛋二少爺，夏依依稍一回味，頓時覺得這家夥還挺對她的脾氣，也跟著笑了。
“這樣吧，你先找機會收拾紀嫂子，我再想想，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二姨太。”她謹慎地說道。
先試試他的身手和忠誠度，在紀嫂子身上失手被找麻煩總好過在二姨太身上失手。
如果這家夥真的可信，收拾完紀嫂子再收拾二姨太也不遲。
夏依依的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。
“你就等著瞧吧！”鄭康眨了眨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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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康向白初夏說起過瘋丫頭的情況，因此，不管是所謂的《百龜圖》還是20塊錢，他都認為她做不到。之所以這麽說就是想為難一下這個小丫頭，以此來懲罰她的捉弄行為。
夏依依的眼珠子幾乎都要飛到白初夏身上了：這套中山裝質地優良，做工精細，看起來確實價格不菲，穿在他身上更是氣宇軒昂英姿颯爽。可她剛“來”三個月，每個月的工錢才2塊錢，20塊錢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，上哪賠給他？
怎麽辦？怎麽辦？
《百駿圖》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，取而代之的是滿地亂爬的烏龜，光想到那個場景夏依依都頭皮發麻，更別提把它們一一畫出來。
這事不能硬拼，只能智取。夏依依在心裏提醒自己。
“怎麽樣？想好是畫《百龜圖》還是賠錢沒有？”白初夏又抱著雙臂靠在了書桌上，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。
沈慕晨修長的手指在書桌上輕輕敲動，嘴角保持著那抹弧度。
再過五分鐘，如果瘋丫頭想不到應對的辦法，他就出面幫她解圍。他心想道。
黑暗中仿佛出現了一道光，夏依依眼前一亮，猛然擡起頭來，“白少爺，是不是我畫了《百龜圖》，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，以後誰都不許再提？”
捉弄他的事一筆勾銷，她跳河的事不許再提。她是這個意思。
“當然，如果你能完成的話。”白初夏不加思索道。
“好，那就這麽說定了！”夏依依一臉嚴肅地望向沈慕晨，“請大少爺為我們作個見證：如果我今天完成了《百龜圖》，今天之前的所有事白少爺不許再提一個字！”
拼了！還好老夏喜歡養鱷龜當寵物，她是從小看著鱷龜長大的，別的烏龜不了解，關於鱷龜的知識多少還了解一點。
夏依依不自覺地握了握拳，內心鬥志滿滿。
這丫頭想到了什麽鬼點子？望著夏依依斬釘截鐵的表情，沈慕晨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疑惑。
“慕晨哥，你就為我們作見證吧！”白初夏也轉頭請求沈慕晨。
“好，我給你們作見證。”沈慕晨笑道。
二十六《百龜圖》
夏依依不慌不忙地抽出沈慕晨書桌上的鋼筆，又鋪好了一張白紙。剛要動手，白初夏開口道：“這張紙太小了吧，100只烏龜呢！”
“你總不會規定我每只烏龜一定要畫多大吧？”夏依依故意用不屑的語氣問道。
“那倒不必。”白初夏無比爽快道。
就算把每只烏龜畫得像指甲蓋那麽大，這張紙也不可能畫出100只烏龜來。
白初夏更加肯定夏依依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了，忍不住在心裏竊喜起來。
沈慕晨仿佛從夏依依的話裏聽出了什麽，劍眉微蹙，似在思考。
夏依依也不管那麽多，左手撫紙，右手拿筆，行雲流水般地畫出一根根線條，不到5分鐘，抽象版的《百龜圖》便畫好了：一片沙石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烏龜，比這些烏龜更多的是埋在沙石裏像蛋一樣的東西，一些蛋好像破了，另一些則是好的。
“雖然勉強能看出這些是烏龜，可哪有100只？就算一只只數也不可能數出100只來！”白初指對著夏依依的畫作不滿地叫道。
“這是烏龜孵化的場景？”沈慕晨也盯著紙上那些蛋不解道。
“沒錯！白少爺不是沒有規定每只烏龜要有多大嘛。”夏依依指著那些小龜：“鱷龜孵化的周期是50-120天，這些是已經孵化出來的；”她又指指那些蛋，“這些是正在破殼而出和正在孵化的。”
鱷龜是什麽？白初夏和沈慕晨面面相覷。
他們只知道烏龜，根本不了解烏龜的品種，突然冒出來的新名詞兩個人都沒有聽說過。
知道這兩個人被自己唬住了。夏依依唇角輕揚，臉上漾起自信而又狡黠的笑，“鱷龜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龜之一，也是現存的最古老的爬行動物，因為長相酷似鱷魚而得名，它們主要生活在美洲……”
夏依依將從小到大跟老爸學到的有關鱷龜的知識侃侃而談，聽得白初夏和沈慕晨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“……欣賞《百駿圖》的人肯定不是為了一只只去數馬匹吧？所以，我的《百龜圖》也是如此。”“科普”結束，夏依依為自己辯解道。
太陽早就下山了，薄薄的暮色籠罩在院子裏，書房的光線已不覆之前明亮，而夏依依卻像自帶光芒，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。
白初夏驚呆了，沈慕晨清亮的眸子裏也散發出異樣的光芒。
因為擔心夏依依，虎子一直守在門外偷聽，之前是為她捏著一把汗，此刻是嫌自己的腦子不夠用，完全無法理解裏面到底在做什麽。
“初夏，服了嗎？”沈慕晨笑著問道。
不管白初夏服不服，反正他是服了。
這丫頭一次比一次更讓他意外，他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定義她了。
沈慕晨盯著面前的書桌，腦子裏卻全是夏依依那張閃著自信光芒的小臉。
“心服口服！”白初夏的視線仿佛被夏依依牢牢抓住了，那雙眼睛怎麽都無法從她身上移開。
“那我就算完成任務咯！”夏依依高興地拍手，“白少爺，大少爺，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啊！”
“就算初夏想賴賬我也不會同意的。”沈慕晨望著夏依依微微一笑，笑容中帶著一絲欣喜和讚賞。
他在對她笑呢！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對她笑啊！夏依依心花怒放，激動得不知所以。
“夏依依，”白初夏終於回魂了，大聲問道：“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？”
鄭康不是說她腦子不好麽？她這腦子只怕兩個鄭康都比不過！
夏依依楞了一下：她的名字不算什麽秘密，沈慕晨知道，沈慕蕊也知道，但還從來沒有被這裏的人叫過。
哎，光顧著抖機靈，忘了這一茬了！
夏依依又開始頭疼，邊想邊說道：“我……親戚，他很喜歡養鱷龜，以前我……經常去他家玩，所以就知道了這些。”
“原來如此！”
瞎貓碰上了死耗子？
白初夏的目光又一次將夏依依從頭看到腳，只覺得她渾身散發著一股聰明機靈勁，根本不像腦子有問題的樣子。
“放心吧，我會遵守約定的，今天的事還有之前的事我都不會再提了。”他強調道。
“那就好！”
又過了一關！真是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啊！
夏依依，好樣的！
夏依依眉眼彎彎，唇角高揚，宛如打了勝戰的大將軍。
沈慕晨忍不住挑唇，接著故作嚴厲道：“瘋丫頭，你下次要再敢胡鬧我就把你交給林管家處置！”
無論無如，自己家的丫頭捉弄客人總是不對的。即使白初夏不追究瘋丫頭的過錯，他作為主人也應該盡自己管教的職責。
“哦。”一句話把夏依依打回了原形，她低著頭偷偷吐了吐舌頭。
沈慕晨只當沒有看見，朝門外說道，“你們吃飯去吧。”
“誒，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呢！”白初夏意猶未盡道。
“……”
暮色裏，夏依依和虎子肩並肩地走出院子。
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，白初夏才收回目光，轉頭問道：“慕晨哥，你們家從哪買的這麽有意思的丫頭？”
……
晚上沈家請了戲班來唱戲。
天剛擦黑，附近的鄉民便從四面八方湧來，將搭著戲臺的花園圍得水洩不通。
夏依依是話劇愛好者，在這個既沒有話劇，也沒有電視和網絡的地方，戲劇自然是引起了她莫大的興趣。遺憾的是，今天沈家的客人實在太多，碗盤堆得像山一樣。等後院終於從鍋碗盆瓢中解脫出來的時候，前院的戲已經唱了大半個小時了。
“這裏！這裏……”虎子一個人守著三個小板凳沖人群裏的夏依依和杏兒招手。
夏依依興高采烈地擠過去，竟然無意間看到了一旁高高坐著的三姨太。
那雙嫵媚的桃花眼也朝她看了過來，不知是誰先轉移的目光，兩個人的對視短暫得好像沒有發生過。盡管如此，夏依依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。
“炸彈”近在咫尺，夏依依渾身都不自在，剛想起身找地方轉移陣地，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。
“夏依依，原來你在這裏啊！”白初夏從人群裏擠過來，一雙眸子笑得比繁星還璀璨。
“瘋丫頭，好久不見了！”鄭康跟在他身後，也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。
一看到鄭康，夏依依就想起了上次捉弄他的時候，他說要告訴白初夏的事。
尼瑪，還沒跳出火坑呢，居然又來了財狼！
夏依依緊了緊手裏的小板凳，警惕地問道：“你們想幹嘛？”
二十七看戲風波
“你幹嘛這麽緊張啊？”白初夏不解道：“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啊，我不會再為難你了。”
“是啊，瘋丫頭，我們是來找你玩的。”鄭康也大聲解釋。
戲臺上梆鼓唱腔一起響著，生怕夏依依聽不到，鄭康和白初夏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高。
周圍的人朝他們投來了不悅的目光，連三姨太都回頭了。
夏依依不想被人嫌棄，連忙端著小板凳擠出人群。
白初夏和鄭康也跟在她身後擠了出去。
“你們兩個男的糾纏我一個小丫頭做什麽？”夏依依沖他們沒好氣地吼道。
“這怎麽能叫糾纏呢？我們是想找你玩啊！”白初夏一本正經道。
“切！”說得好像他們關系有多好似的！夏依依白了他一眼，“我沒興趣跟你們玩。”
先不說看戲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，最主要的是，沈慕晨還坐在前面呢！
想到沈慕晨，夏依依很自然地回頭看了看戲臺前方，只可惜人太多，而她的個子又太小，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到。
“餵，瘋丫頭，初夏難得來一趟，你好歹也給點面子吧。”鄭康不滿道。
憑什麽要給他面子？就算他是白家大少爺又怎樣，跟她有一毛錢關系嗎？夏依依低頭冷哼。
白初夏晃了晃手裏的月餅，十分無奈道：“夏依依，這些老掉牙的戲有什麽好看的啊，你就不想跟我們去賞月吃月餅嘛？”
他手裏拿的正是城裏最好的餅家——元記的月餅，這種月餅有很多種形狀，有些連夏依依都沒有見過。林管家采買回來的時候虎子就看上了一個兔子形狀的月餅，眼饞得不得了。可惜這種高檔貨是沈家人自己吃的，每個下人只分到了一塊普通的月餅。
夏依依想起了虎子眼巴巴的模樣，盯著那包月餅問道：“這裏面有兔子形狀的嗎？”
她想要一個給虎子。
“應該有吧。”
白初夏說著準備解開月餅的包裝紙。鄭康突然制止了他，轉頭對夏依依笑了笑，“瘋丫頭，你要是跟我們去後院折桂賞月，我們就給你月餅。”
鄭康的手按在白初夏手上，笑容裏充滿了狡黠的味道。
去你妹啊！夏依依鄙夷地瞪了他一眼，“月餅我不要了，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。”
當她是什麽人了？一個月餅就想收買她？
這倆人腦子有病吧！
夏依依抱著小板凳扭頭就走。
“誒！”白初夏根本沒料到鄭康會這麽說，可等他反應過來夏依依已經跑出老遠了。
人似乎越來越多，想找個縫隙擠進去都不行。
夏依依抱著小板凳在外圍晃悠，無意間看到了同樣也在人群外的鳳丫，再一看，她的目光竟直勾勾地望著白初夏。
夏依依眼珠子一轉，走到鳳丫跟前道：“白少爺說誰願意陪他一起賞月，他就請誰吃月餅。”
“真的？”鳳丫迅速將目光轉向她，半信半疑地問道：“那你怎麽不去？”
“我是準備去的，剛才跟鄭康吵了幾句，改變主意了。”夏依依估計鳳丫剛才就在看他們，故作婉惜道：“本來白少爺都要給我月餅了，還是元記的呢！都怪那個鄭康！”
說完她故意咽了口口水，偷偷觀察對方的表情。
鳳丫低頭捋了捋自己的頭發，醜臉泛起興奮的紅光。
“誰都可以去嗎？”她面帶羞澀地問道。
果然上勾了！夏依依心裏暗喜，面上卻無比坦誠道：“是啊，白少爺說他也不喜歡人太多，一兩個就夠……”
哎，我的話還沒說完呢！
有那麽心急嘛！
夏依依朝鳳丫飛奔而去的背影揮了揮手：havefun！
來看戲的除了大人還有不少孩子，大人們看戲，孩子則在一邊玩耍。沈慕正也在這群孩子當中。
夏依依在外圍晃了半天，不僅沒有找到能擠進人墻的缺口，還不斷遭到沈慕正和其他孩子的糾纏。正在她進退無路心煩意亂之際，忽然看到身邊不遠處從裏面讓出了一條路，似乎有人要出來。
仿佛看到了希望，夏依依連忙抱著小板凳趕過去。
出來的人是沈慕嫻。孕婦尿多，她這會是出去小解的。
夏依依剛走到沈慕嫻面前，突然不知從哪伸出一雙手，在背後猛地推了她一把。
“啊！”
“啊……”
兩個人幾乎同時叫出聲來。
完了！夏依依眼前一黑，猶如墜入了十八層地獄。
等她回過神來時，自己整個人撲倒在沈慕嫻身上，懷裏的小板凳不偏不倚地頂住了對方8個月大的孕肚。
“少奶奶……”
“瘋丫頭撞到大小姐了！”
“……”
人群瞬間亂成了一團。
沈慕嫻被後面的人群擋住，身邊又有丫頭攙扶，因此沒有直接摔倒在地。但是，當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夏依依從她身上拉開的時候，她的羊水已經破了，血水很快浸濕裙擺，順著大腿不斷地往下流。
秦姑爺最先沖過來，接著便是在前面看戲的沈老爺一家。
“羊水破了，要早產了！”
“快去叫產婆！”
“吩咐人準備熱水！”
“……”
這次真的是闖了大禍了！夏依依三魂不見了七魄，被人推得跌倒都不知道爬起來。
“夏依依，你沒事吧？”白初夏不知從哪冒了出來，一邊扶起她一邊關切地問道：“你怎麽樣了？”
“大、大小姐……”夏依依茫然地望著密集的人群，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。
臺上的戲已經停了，沈家的人全都圍到了沈慕嫻身邊。
很快，有人找來了門板，秦姑爺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婦女合力將沈慕嫻擡回房間。看戲的人也一窩蜂似的跟在他們身後。
慌亂中，大太太一眼瞥見了夏依依。她怒氣沖沖地穿過人群，快步沖到夏依依面前，二話不說先甩了她一巴掌，怒道：“要是大小姐有個什麽閃失我先扒了你的皮！”
這一巴掌把夏依依的臉都打歪了，然而她卻感覺不到疼，只看到大太太那雙怒不可遏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她。
“嬸子，她不是故意的。”一直站在夏依依身邊的白初夏輕聲對大太太說道。
大太太楞了一下，轉頭看向他，“初夏，你跟這丫頭認識嗎？怎麽還幫著她說話？”
是啊，他為什麽要幫自己？夏依依也木木地看向白初夏。
“她是沈家的下人，怎麽會傷害大小姐呢？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！”白初夏的話毫無說服力，但他的態度卻十分堅定。
自己當然不是故意的！夏依依頓時想起了有人推她的事。
可惜那人是在背後推的，她沒有看到對方，現在也不可能找出那個人來。
“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，但慕嫻確實是她撞的，所以，慕嫻有個什麽閃失我絕不放過她！”大太太不依不饒道，接著又吩咐一旁的李姐：“先把這丫頭綁起來……”
“娘，不關瘋丫頭的事！”
二十八沈慕晨解圍
一身青色長衫的沈慕晨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，他快速走到夏依依身後，指著她的後背道：“瘋丫頭是被人推了才撞到姐姐的，她背上還有手掌印。”
他表情平靜，語氣淡定，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。
滿月已經升上了天空，沈慕晨白皙俊秀的臉龐在月輝下散發出溫潤的光芒。看著這張臉，夏依依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。
“是有人推了我。”她不緊不慢道：“我當時正端著板凳站在旁邊，本來想等大小姐出來看能不能擠進去看戲，沒想到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，我這才撞到了大小姐。”
這是實情，夏依依說得理直氣壯。
大太太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。
白初夏連忙接口道：“嬸子，這丫頭跟大小姐無冤無仇，怎麽會害她呢？”
看熱鬧的看熱鬧，回家的回家，花園裏的人漸漸走得差不多了。
沈慕晨犀利的目光環顧四周，很快就發現了正喘喘不安地註視著這裏的沈慕正。
“沈慕正，你過來！”他大聲叫道。
沈慕正渾身一震，第一反應竟是將自己的雙手藏在身後。
“不、不是我推的。”他邊搖頭邊結結巴巴道。
大太太原本還在疑惑，一看沈慕正這反應立馬喝道：“混賬東西，還不快給我死過來！”
是他？夏依依一楞，下意識地扭頭看自己的背，再想了想，突然就明白了什麽。
沈慕正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，一雙瞇瞇眼寫滿驚恐。
“是你推了瘋丫頭，對嗎？”沈慕晨冷聲問道。
他犀利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對方。
沈慕正不敢出聲，頭垂得低低的，手仍緊緊藏在身後。
大太太秀美的眉毛擰成了一團，她直接過去將沈慕晨的手從身後扯了出來，那只滿是汙泥的小肥手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。
真的是這個小混蛋！
他是她的克星麽？經常欺負她就算了，還害她闖這麽大的禍！
要不是沈慕晨及時出現，說不定她今天就要被他害死了！
夏依依又氣又惱，恨不得沖上去給沈慕正兩巴掌。
“還說不是你！”大太太把沈慕正拖到夏依依身後，使勁晃著他的手喝斥道：“混蛋東西，是不是要我把你的爪子剁下來才肯承認？”
她圓潤的臉龐早已比千年寒冰還冷硬，憤怒的聲浪幾乎要劃破整個夜空。
“哇”的一聲，沈慕正嚇得嚎啕大哭起來，邊哭還邊喊娘。
大太太嫌惡地看了他一眼，接著放開手朝旁邊使了個眼色。
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，李姐已經一個箭步上前，先是左右開弓地給了沈慕正兩巴掌，然後又像抓小雞一樣抓住了他。
“把這個混賬東西帶到大小姐的門口跪著，要是大小姐有個閃失就讓他抵命！”大太太說完不再看任何人，徑直朝沈慕嫻的房間走去。
李姐得了命令便抓著沈慕正跟在她身後。
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兩分鐘，不僅是白初夏這個外人楞住，夏依依也楞了，連沈慕晨一貫淡然的臉龐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。
“還好不關你的事！”白初夏回過神來，望著夏依依心有餘悸道。
夏依依看了他一眼，目光卻轉向了一旁的沈慕晨，感激道：“謝謝大少爺！”
沈慕晨真是顏值與智慧並存啊！要不是他，她今天怎麽能洗脫罪名？
夏依依的感激發自肺腑，卻也帶著一些別樣的情愫。
沈慕晨嘴角微動，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從他唇邊滑過。沒有說一句話，他丟下他們獨自往客房的方向去了。
“沈家的人太彪悍了！”望著沈慕晨走遠，白初夏感嘆道：“夏依依，你在這裏是怎麽過的啊？”
這地方哪是一般文弱小丫頭能呆得了的？
他總算知道夏依依飛揚跋扈的一面是怎麽來的了！
還說呢！要不是這家夥，她可能就不用來沈家受這個罪了！夏依依睨了白初夏一眼，口氣冷淡道：“你怎麽還不回去啊？”
聽說白老爺飯還沒吃完就被人叫走了，這家夥怎麽還留在這裏？
“我今天不回去。”白初夏笑得熠熠生輝，“家裏有事，所以我爹先走了，沈伯伯讓我在這裏住一夜。”
“對了，你還不知道吧？我表舅就住在前面。”生怕夏依依不知道，白初夏又給她指自己表舅家的方向。
可惜夏依依的註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了。她低著頭，思忖著自己的心事：不知道沈慕嫻怎麽樣了，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，大太太恐怕也不會輕易饒了自己。
都怪沈慕正那個小混蛋，自己作死就算了，還把她給拉下水了！
萬一沈慕嫻真有個閃失可怎麽辦呀……
夏依依越想越怕，兩道烏黑的黛眉緊緊擰了起來，只恨不能長對翅膀飛回21世紀去。
“餵，夏依依！”白初夏看了半天，終於忍不住把手伸到她眼前晃道。
“幹嘛？”夏依依如夢初醒，對他怒目而視。
“別擔心了，慕嫻姐沒事的，秦姑爺是大夫啊！”白初夏安慰道。
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！夏依依不安地朝客房望去。
“你要不放心的話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？”白初夏又問。
夏依依不是不想去沈慕嫻的房前守著，可她心裏畏懼大太太，生怕到時有個什麽事大太太真的活剝了她。
在這裏幹著急也不是個辦法！
夏依依把心一沈，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仿佛戲臺搬到了沈家的客房，沈慕嫻的門口圍滿了人，那些看熱鬧的個個一臉興奮，比剛才看戲還帶勁。
“還沒有足月哩，能順利生下來嘛？”
“聽說這家的姑爺是大夫，應該不會有事吧？”
“難說，剛才那一下撞的不輕，誰知道有沒有傷到孩子！”
“……”
人群裏不斷傳來議論的聲音。夏依依的心一沈再沈，身體止不住地發起抖來。
白初夏帶著她一路擠到了沈慕嫻的門口。
大太太應該進房間去了。房門前，沈老爺憂心忡忡地踱著步，沈慕晨一言不發地站著，沈慕正則跪在地上。二姨太滿面淚痕神情焦慮，琴兒也一臉緊張地跟在他們身邊。
“慕晨哥，情況怎麽樣了？”白初夏向沈慕晨問道。
沈慕晨神色凝重，輕輕搖頭道：“還不知道。”
二十九蓄意報覆
二姨太怨懟的目光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，從白初夏和沈慕晨中間直直射向夏依依。
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，夏依依仍被這兩道目光看得心裏發虛，幾乎擡不起頭來。
“一定會沒事的！”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，站在沈慕晨面前的白初夏目光投向了夏依依。
有人在身後拉了拉夏依依的衣角，她轉過身去，看到周大娘帶著虎子和杏兒站在人群中間。
“瘋丫頭，到底是怎麽回事啊？好好的看戲，你怎麽會撞到大小姐？”周大娘輕聲問道。
不知是不是被剛才的情景嚇倒，周大娘一手牽著虎子，一手牽著杏兒，慈祥的雙眼裏充滿了對夏依依的擔憂和關懷。
就像看到了家人，夏依依揪著的心突然一軟，淚光閃閃道：“周大娘，我不是故意的。是二少爺在背後推了我，我才會撞到大小姐。”
“你自己撞了大小姐還敢怪二少爺！”二姨太正在擦眼淚，聽到這話把手一沈，怒聲道：“慕嫻是正兒的姐姐，他怎麽可能害她，分明就是你自己冒失！”
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是瘋丫頭撞的沈慕嫻，憑什麽把這盆臟水潑到她兒子身上？
就算沈慕正真的推了瘋丫頭，也不過是玩鬧之際不小心，怎麽就變成罪魁禍首了？
剛才大太太審問的時候二姨太不在跟前，雖然從李姐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，可她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。
二姨太目光惡毒，恨意滔天，只差沒有沖過來將夏依依撕成碎片了。
周大娘和夏依依都不敢再出聲，兩個人互看了一眼，各自低下頭去。
夏依依低垂的羽睫遮住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，咬緊的下唇卻透出一股不願服輸的倔強。
白初夏無奈地輕嘆了一聲。
他明白她的委屈，看她這樣他心裏也不好受，可面對二姨太那架式，他又能說什麽呢？
這時，沈慕晨清冷的聲音響起：“是不是你自己問問沈慕正就知道了！”
他沒有稱呼二姨太，對自己的弟弟也是指名道姓，仿佛這兩個不是他的家人，而是外人。
二姨太氣得臉都綠了，正要開口，沈老爺訓斥道：“慕嫻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，你們在外面吵什麽？”
“這件事等太太出來再說！”他又強調道。
今天的事如果牽扯的是三姨太他就不會推給太太了！二姨太不滿地睨了沈老爺一眼。
門口沒有人再說話了，反而是外圍不斷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從房間裏傳了出來。隔著房門聲音雖然不是很大，但無疑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。
沈老爺眉頭一松，頓時喜上眉稍。二姨太、沈慕晨、甚至是夏依依、白初夏，以及所有人都跟著松了一口氣。
“生了！生了……”
“也不知是小姐還是公子呢！”
“這哭聲中氣夠足，應該是個公子！”
“……”
比沈家人反應更大的竟是看熱鬧的人。
“恭喜老爺！大小姐生了個千金！”李姐滿面春風地出來報喜。
“好！好……”沈老爺高興得直點頭，接著問道：“母子都平安吧？”
“平安！都平安！”李姐連聲回道。
還好！還好！夏依依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，似乎要將那顆懸著的小心臟拍回到肚子裏去。
“怎麽樣？我說會沒事的吧？”白初夏看著她笑容燦爛地問道。
“你說的對！”心情一輕松，夏依依也回了他一個明媚的笑。
沈慕晨回頭看了他們一眼，沒有說話，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暖意。
又過了近半個小時圍觀的人才漸漸散完。
知道沒她什麽事了，夏依依第一時間跟著周大娘他們回了後院。
據說大太太罰沈慕正跪到後半夜才起來，二姨太不放心，也在門外陪到後半夜。
第二天一大早白老爺便派了車來接白初夏，白初夏特地跑去後院跟夏依依告別，可惜那個時候她正在打掃祠堂，白初夏連人影都沒有見到。
幾天之後，秦家也帶著紅雞蛋來把沈慕嫻母女接了回去。
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，沒想到沈慕嫻前腳剛走，琴兒後腳就來後院叫夏依依。
夏依依正在剝花生。
琴兒走到她身邊，抱著雙臂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：“二姨太說她房裏有些活讓你去做。”
“什麽活啊？”夏依依扔下手裏的花生殼，擡頭問道。
這些太太少爺們的房間都有專門的大丫頭，她這個打雜的丫頭平時連進他們院子的資格都沒有，二姨太找她能有什麽事？
夏依依的心裏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“有什麽活去了不就知道了？難道還得二姨太親自來請你不成？”琴兒踢了一腳裝著花生米的竹筐，然後抽出手揪住了夏依依的衣領，“走吧。”
琴兒年紀不算大，卻是所有丫頭裏個子最高的，夏依依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這樣拎著了。
一進到二姨太的院子，琴兒把夏依依朝裏一推，順手就關上了院門。
“你們要幹嘛？”夏依依警惕地問道。
沒等她反應過來，紀嫂子突然從身後竄出來，手裏的繩子一下就套到了她身上。
不到一分鐘，夏依依被綁得結結實實的，連嘴也被堵上了。
這是蓄意報覆！夏依依有苦說不出，氣得眼睛子都快要瞪出來了。
二姨太手捧茶盞悠然自得地從屋裏走出來，挑眉冷笑道：“瘋丫頭，你自己闖的禍讓二少爺給你背黑鍋，你能耐啊！”
“嗯嗯嗯……”你們這是蓄意報覆，我要告訴太太。這句話在夏依依被堵著的嘴裏變成了含糊不清的“嗯嗯”聲。
“還敢嘴硬！”二姨太將茶盞往院子裏的小茶幾上重重一擱，命令道：“給我打！”
紀嫂子拿著雞毛撣子走到了夏依依面前，得意地笑道：“瘋丫頭，有段時間沒挨打了，是不是皮都癢了？”
她邊說邊揚起手裏的雞毛撣子，話音一落，雞毛撣子就朝夏依依呼嘯而來。
“嗯嗯嗯……”老巫婆！死變態！夏依依在躲避中摔倒，躺在地上不停地掙紮。
一群毒婦！有種今天打死她，打不死她今後有你們好看的！
疼痛加憤怒，夏依依額角青筋突起，臉上冷汗直冒，一雙眼睛卻惡狠狠地瞪著紀嫂子。
直到她哼不出聲音了，二姨太才讓紀嫂子住了手。
琴兒上前道：“瘋丫頭，這個教訓記住了吧？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們二少爺！”
到底他媽的誰欺負誰啊？！要不是嘴被堵著，夏依依真想朝她臉上吐口口水。
“行了，把她放了吧。”二姨太放下茶盞，表情愉悅地吩咐道。
紀嫂子繞到夏依依身後解開了綁著她的繩子。
手一松，夏依依立刻扯掉了自己嘴裏的布團。
你們給我記著！
她從地上爬起來，看了每個人一眼，一聲不響地朝外走去。
三十鄭康幫忙
瘋丫頭，你這是被誰打了？”
安靜的院子裏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。
夏依依嚇了一跳，隨即四處張望，然而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。
“在這呢！”
後門被敲響了。
循著聲音望去，夏依依透過門縫看到了鄭康黝黑的皮膚和他那雙單眼皮的小眼睛。
“關你什麽事？”夏依依迅速把褲腿放下去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怎麽不關我的事！”鄭康對著門縫理直氣壯地說道：“初夏說了，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得幫你。”
“你幫我？你能幫我做什麽？”夏依依又將衣袖微微拉起，看了一眼手臂上同樣面目猙獰的傷痕，不屑地問道。
已經三天了，這些傷還沒有消散，就像她心裏的恨意一樣。
三天了，她還沒想到對付二姨太她們的辦法。
夏依依沮喪地扯了扯衣袖，不準備再搭理外面的人了。
剛起身，鄭康無比認真的聲音傳來：“我有彈弓，如果誰欺負你我可以幫你用彈弓射他。”
嗯？這句話引起了夏依依的興趣，她想了想，轉身朝後門走去。
“你誰都敢射嗎？如果是沈家的人呢？”夏依依懷疑的目光穿過門縫投向鄭康。
“你想射誰？除了沈老爺和大少爺我誰都敢射。”鄭康說完又解釋道：“我也不是不敢射沈老爺和大少爺，我只是覺得他們是好人，不想射他們。”
有意思！夏依依勾了勾唇，“沈老爺和大少爺確實是好人，我也沒想找他們的麻煩。欺負我的人是二姨太和琴兒她們，還有紀嫂子，這些人你敢射嗎？”
不對，這是她的仇人，跟鄭康又沒有關系，他為什麽要幫她？
不等鄭康回答，夏依依連忙又問道：“你真的願意幫我？”
“我答應過初夏幫你就一定會幫你啊。你要不相信，我今天就做給你看！”鄭康語氣急切道。
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，他麻利地從後腰掏出了一個彈弓，“這些人得一個一個來，你想先射誰？”
擒賊先擒王，當然是二姨太！夏依依幾乎要脫口而出，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麽，改口道：“你的彈弓準嘛？萬一被她們發現了找麻煩怎麽辦？”
萬一鄭康被二姨太找上，再把她供出來，倒黴的不還是她嘛！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雞毛撣子伺候了，估計二姨太會直接扒了她的皮，說不定還會把她剁成肉醬拿去餵狗！
“嘿嘿，我的彈弓準不準，你問問你們家王八蛋二少爺就知道了。”鄭康得意地笑，“別看他整天拿著個彈弓，給我提鞋都不配！”
“是嘛？”沈老爺和大少爺是好人、王八蛋二少爺，夏依依稍一回味，頓時覺得這家夥還挺對她的脾氣，也跟著笑了。
“這樣吧，你先找機會收拾紀嫂子，我再想想，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二姨太。”她謹慎地說道。
先試試他的身手和忠誠度，在紀嫂子身上失手被找麻煩總好過在二姨太身上失手。
如果這家夥真的可信，收拾完紀嫂子再收拾二姨太也不遲。
夏依依的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。
“你就等著瞧吧！”鄭康眨了眨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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